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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 破乱局 第二百一十七章 欲加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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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族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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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阳郡的整个地势是南高北低,南面是秦岭山脉横亘,而中部一条水纵穿全郡,再北面则是一条泾水的支流,正是有这两条河流的灌溉,使开阳郡内分布着一望无际的麦田,历来是关陇地区的产粮重地,当年韦见素也正是看中了这里丰腴的土地,才将家族迁到了这里。

    韦家和别的世家一样,他们的土地也是以田庄的形式分布在水两侧,有专人进行管理,其中在开阳县西二十里外的水河畔有一座田庄,名字叫盛丰田庄,这是韦家土地最肥美的一处田庄,拥有上田五千顷,奴隶近千户,佃农更是不计其数,年年岁岁,农人的辛勤劳作给韦氏家族提供了数之不尽的粮食。

    正月初九,这天是农人们祭天的日子,天尚麻麻亮,水两侧的各处村庄皆开始忙碌起来,虔诚地祈求上苍保佑来年的风调雨顺,在盛丰田庄旁有一个东郭村,是个二百余人家的中等村落,村子里的人大多是盛丰田庄的佃农,村里的男人们在四更时分便集中到了位于水北岸的田庄别院,这里其实就是田庄的仓禀所在,高高的围墙将数十个巨大的仓库包围起来,并有几百名家丁护卫,里面也有不少房子,供田庄的管事和下人们居住。

    天还没有大亮时,一声钟响,别院的大门开了,从各村聚集而来的一群群农夫浩浩荡荡涌出。他们扛着牛马、面果等祭品。虔诚地向水北侧地祭台走去,几名身着白衣地主祭者神色庄严地走在队伍最前面。

    在数百里长的水两边,农夫们自发祭天的情景比比皆是,一直到中午时分,祭祀才告以结束,村民们开始陆陆续续返回东郭村。

    就在村民们去祭天的同一时刻。东郭村中来了几个骑马的男子,从他们的装束来看,为首之人胖圆脸,笑容可掬,身着排扣长袍、头戴软脚幞头,仿佛就是过路地商人,而后面几个年纪较轻的。都是短打扮。个个精神抖擞,似乎是他的随从。

    此刻村子里很安静,男人们都去河边祭天了,只剩下一些妇孺和老人留守,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午饭,几个人问清路,一路来到了村长的家,村长的家在村子边上,远远可看见田庄别院。和传统的房子一样,村长家也是用泥土墙围了一个院子,里面有三四间茅屋,和一般的农家小院没有什么区别,但院子里却有一株百年地老槐树。虽然是冬天。但巨大地树冠将整个茅屋都遮盖了。

    院门没有关,院子里只有一个老者正在劈柴。一名随从上前问道:“请问王村长可在家?”

    那老者放下柴刀,狐疑地看了看他们,道:“我就是,你们有什么事吗?”

    这时那名胖圆脸男子上前拱手笑道:“我们是金城郡过来,听闻开阳郡收成很好,便想来村子里收些余粮,不知王村长可方便?”

    “收成好有什么用!”王村长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道:“今年的佃租涨了一成,许多人家糊口都困难,这又刚刚过了新年,哪会有什么余粮出售,你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那我们喝口水行吗?”

    “那就请进吧!”王村长进屋取出几只小胡凳,摆在槐树下,招呼众人坐下,又拿来几个粗瓷大碗摆了一圈,给大家倒了些热水。

    “鄙人也姓王,家中排行三,村长就叫我王三郎好了。”胖商人又指了指身后的几人,“他们几个都是我的伙计。”

    “原来是王掌柜,失敬了。”村长给自己也倒了一碗水,坐了下来。

    胖商人喝了口水,他见屋里没人,又笑眯眯问道:“今天是祭天的日子,村长怎么不去,倒一个人留下家里。”

    “我腿脚老迈,不中用了,儿子替我去了,老伴和媳妇都到别院帮忙做饭去了。”王村长一边说,一边偷偷地打量这几个人,虽然他们自称是买米的商人,但总觉得他们身上没有商人那种精明市侩,尤其是几个随从,个个体格魁梧,腰挎长刀,背挺得笔直地站在那里,目光冷峻,没有一个坐下,说他们是军人倒更为适合,想到最近陇右的变化,王村长心中微微有了些警惕,再三告诫自己不可乱说话。

    “村长一直就是东郭村本地人吧!”

    “是!我在这里土生土长,已经住了六十几年。”

    “六十几年?那很多事情村长都应该知道了。”王掌柜站起身,负手走到远门口,他远远地眺望了一会儿盛丰田庄的别院,又慢慢走回来,瞥了一眼村长,忽然问道:“我记得这一带从前都是朝廷地屯田,土地应该都是官府所有,是几时变成了田庄?”

    村长心里突地一跳,他吓得连连摆手,“此事我不知,莫要问我!莫要问道!”

    “别人不知也就罢了,村长不知就说不过去了。”王掌柜的脸沉了下来,他冷冷地对王村长道:“我劝你还是说实话的好!”

    听到这句带有威胁的话,村长脸色大变,他猛地退了一步,盯着这个所谓的商人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们是从金城郡来地。”王掌柜淡淡地笑了笑,给身后随从做了个手势,一人去把门关了,而另外几人则手按刀柄慢慢向村长靠拢。

    “你们想做什么?”王村长惊恐地连连后退,他已经明白了,这些人恐怕都是官府中人,来调查韦家地事情,而自己早就被他们盯上了。趁男人都不在村子来抓自己。

    “既然村长不肯说。那我们只好把你请到金城郡去。”王掌柜一挥手,“带走!”

    几个随从上前拧住村地胳膊,象铁钳似地将他牢牢箍住,把身材瘦小地村长象拎小鸡一般抓了起来,王村长见他们已经打开一只麻袋,吓得颤抖着声音喊了一声:“且慢!”

    “先放下他!”王掌柜慢悠悠走到他面前。冷冷一笑道:“实不瞒你,我们已经请走了不少人,许多人都是伤胳膊断腿,若你配合得好,你非但不会受苦,还会有赏钱,可若你要死犟到底。那你的下场只有一个字。自己考虑吧!”

    王村长听他们的意思,自己不管怎么说,都必须得走了,事到如今,这一难是躲不过了,他想了想,一咬牙道:“我知道你们说的是什么事,说实话,我也并不清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们一个人,他不仅知道得很清楚,而且他手中可能还有证据。”

    “是什么人?”

    话已出口,不容他不说下去,村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是盛丰田庄的赵大管事。”

    赵大管事约四十出头。父祖都是韦家的下人。他从小伺候韦谔,韦谔成为家主后。他也跟着鸡犬升天,一步步高升,五年前被派到盛丰田庄任大管事。

    在这里,他就是土皇帝,不仅一千余户奴隶数百户佃户可任由他宰割,而且仅每年以损耗而被他贪污地粮食便使他成为了富豪,一年一年,他的家产也和他的身体一样,迅速膨胀起来。

    五年前,他初赴任时是个瘦若竹篙的孤身男子,而五年后,他体若冬熊且妻妾成群,今天是祭天的日子,他也没有去祭祀,对他而言,收成的好坏已经与他没有关系,韦家倒了,意味着他的好日子也将到头,虽然他有肩负保卫韦家田产地责任,但他自己太多地家产使他的责任心被分掉了大半。

    此刻,赵管事拖着肥大的身躯正趴在房间里清点账册,计算他剩余在田庄里的家产,他的老婆也忙着将一锭锭黄金和珠宝首饰装进箱子,他们在襄阳郡买了大量的田产和宅子,就这几天,他们将逃往襄阳。

    就在这时,窗户忽然开了,一阵寒风刮入,将他刚刚整理出来的清单吹得到处都是,赵管事一边手忙脚乱地抓单子,一边不高兴地喊道:“娘子,快去把窗子关了!”

    可喊了两声,却不见他娘子动静,赵管事不悦地抬头骂道:“你耳聋

    却发现她的娘子浑身发抖,手指着门口惊恐万分,嘴里一句话都喊不出来,赵管事一回头,他的身子忽然僵住了。

    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了二十几个绛衣蒙面大汉,个个手执雪亮地钢刀,象野兽发现了猎物一般,目光冰冷地盯着他们。

    “你们你们是、是谁?”一向以能言会道而出名的赵管事忽然变得严重口吃起来,“你、你们想做、做什么?”

    这时,从大汉身后走出了一名胖圆脸的男子,他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道:“我们是西凉军内务营,特来调查韦家侵占朝廷屯田一案,你跟我们走一趟!”

    赵管事就仿佛一脚踏进了万丈深渊,他知道韦家倒了,张焕绝对不会放过韦家带不走的家产,却没想到他们来得这么快,自己这一去,还能活着回来吗?

    这一瞬间,赵管事想起了自己还没有享受的家产,自己还有漫长地后半生,还有自己地女人,她们要分掉自己家产跟野男人跑了

    他越想越怕,浑身抖若筛糠,竟猛地扑在他装满黄金的箱子上放声大哭起来,“我地金子哟!我的命根子哟!”

    这时冲上来七八个大汉,先将他的老婆三下两下捆成了粽子,塞上嘴,装进了一只麻袋,随即又在房间里细细搜了一遍,将他事先已经收拾好的财物,包括他在襄阳的房契、地契统统搜了出来,又将他拖开,把他装满黄金地箱子抢走。

    赵管事已经停止了嚎哭。呆呆地看着自己五年来地积累一样样被搜走。他完全绝望了,仿佛痴呆了一般,直到几个人拿着一条绳子狞笑着走近,他才猛地醒悟,连连磕头求饶,“军爷。我愿说,我什么都愿说,只求你们饶我一命!”

    几个大汉却没理会他,开始用劲勒绑,绳子勒进肉里,赵管事杀猪般地嚎叫起来,“地契!“他突然想起可以立功表现的机会。狂呼道:“我知道地契。庄园以前的地契都藏在地下室里,我带你们去!

    “先放开他,让他带路!”

    正月十一日,金城郡节度使行辕内,谋士杜梅兴冲冲走进了张焕的房内,他将厚厚一叠从陇右各地收来的证言和证据放在张焕面前,得意地笑道:“名正言顺,咱们可以动手了!”

    张焕饶有兴致地翻看眼前一张张摁满手印的证词,他满意地对杜梅笑道:“这件事你办得很好。这下我看他们韦家怎么向天下交代。”

    这时,杜梅却迟疑一下道:“不过不仅是韦家,顺化郡地李侨、安定郡的马甚至辛家都有私占朝廷屯田的行为,若此事宣扬得太大,我担心他们俩也脱不了干系。而且安史之乱中。陇右的屯田基本上都已经废了,若真的追究起来。恐怕也难以服人。”

    张焕却淡淡一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们也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他们韦家既然不是明正言顺地占有土地,那我重新置为军田,又有何不可?再者,我们还可以一箭双雕,趁机夺取这些富庶州郡的地方大权。”

    说着,张焕便翻到了开阳郡一页,也是控诉韦家趁屯田荒芜之时占为家族所有,上面摁有七八个指印,都是里正、村长等人的证言。

    看完一遍后,张焕冷冷道:“开阳郡是韦家老巢,我会亲自跑一趟去处理此事,别地地方按计划同步进行,把韦家地土地给我统统收回来,所有韦家之人一概抓捕!”

    正月十三日,开阳郡刺史府,开阳郡目前的刺史依然是韦度,虽然韦家族人已经尽迁汉中,但韦度是朝廷命官,在朝廷调令未下之前,他依然是开阳郡的最高行政长官,是数十万百姓的父母官,只是在开阳城大街上来来往往的巡逻军队已经不是韦家之军了。

    韦度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这些天,韦度的心里微微有些宽慰,他得到了家主韦谔的通报,朝廷已经决定将他调往汝阳郡为刺史,待二月初新任刺史来和他办理交接后,他便可以启程离开陇右。

    对于离开陇右,韦右又是期盼又是忧虑,在张焕军队监视下生活,他每日如坐针毡,甚至还有过以病退告老还乡的念头,现在终于可以调走了,这是他盼望多时的美事,但他离开陇右后,韦家在开阳郡一万多顷土地又该怎么办呢?新刺史能否保住他们韦家地利益,这又让他忧虑不已。

    思虑良久,他还是决定先给家主写一封信,让他务必要得到朝廷的支持,采取切实措施保护韦家在陇右的土地。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激烈的脚步声,随即他的随从大喊,“你们要干什么?”只一下,喊声便嘎然而止。

    韦度心中惊讶,他放下笔,却不等他站起来,砰!地一脚,门被踢开了,从外面涌入数十名全副武装地士兵,持刀将他团团围住,顿时将小小地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你们要干什么!”韦度大怒,他猛地站起身,狠狠地瞪着士兵们,“这里是刺史衙门,你们不得放肆!”

    这时,从门外走进一名将军,正是陇州兵马使李双鱼,他拿着一纸军令,向韦度拱拱手道:“有人控告韦家趁国难侵占军田,现已初步查实,韦家在陇右土地大多是从前的朝廷屯田,节度使已下令全面彻查此事,为防止韦刺史干涉查案,特请韦刺史暂到金城郡避嫌。”

    “好手段!好手段!”韦度连声冷笑,“看来我是不走也得走了,对吧?”

    “抱歉!在下也是奉命所为,请韦刺史配合,我不想用强。”

    “张焕现在在哪里?我要向朝廷告他!”韦度无可奈何,他一提袍摆,怒气冲冲地在士兵地簇拥下走出了刺史府,府门外已被数千名士兵里三层外三层包围得如铁桶一般,台阶下已经停了一辆马车,上百名骑兵严密地护卫着。

    “韦刺史请!”不等韦度说话,他左右的两名异常魁伟的士兵便一左一右,抓住他膀子和他一起进了马车,车门一关,从外面反锁上,马车立刻起动,向城外飞驰而去,一路上早已戒备森严,大街两旁都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没有一个百姓,很快,马车便出了城门,直至没有了踪影。

    韦度刚被带走,张焕便出现在刺史衙门前,他凝视着这座地方最高权力机构,半晌,才淡淡一笑,向亲兵队中招了招手,一名三十余岁的文士走出来,向张焕施一礼,“请都督吩咐!”

    张焕望着他微微笑道:“赵陶,你也是进士出身,也已在我军中参赞军务一年,我相信你有能力替我把持住开阳郡的政务,现在我就正式任命你为开阳郡政务参赞,暂行刺史之权。”

    “属下绝不会让都督失望!”

    张焕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励他道:“你放心,我都已替你安排好,长史和司马二人以及各县县令都会遵你令行事,我再给你安排两百名衙役,就算朝廷新刺史派来,他也是有名无实,李双鱼会鼎力助你,你只要给我勤于政务,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成为真正的刺史。”

    “属下遵令!”

    张焕再一次深深地望了一眼刺史衙门,慢慢调转了马头,下令道:“回金陵郡!”尽入张焕手中,军户田亩制正式在陇右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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