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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子非鱼 105回、重逢一日千秋尽,梦幻真如复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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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5回、重逢一日千秋尽,梦幻真如复往来

    向前走,会发生与“梦幻”中一样的事情吗?梅溪站在那里想了很久,考虑的就是这些。不论刚才的恍惚梦幻是不是真的,此时梅溪也不想再去尝试,他还要去吃晚饭呢,曲教授和曲怡敏都在等着他。

    梅溪将戴在胸前的句芒之心摘了下来揣进兜里,拐了一个弯来到马路对面,绕过了那个水果摊。什么都没有发生,水果摊后的女子还是安安静静的坐着,梅溪松了一口气,又暗自叹了一口气,说不清感觉是高兴还是失望,他觉得自己有些荒诞,还是先去买水果吧。

    梅溪从市场出来,提着一兜子水果,兜里突然有铃声传来,原来是手机响了,曲怡敏“昨天”刚刚送他的。接起手机,耳边传来她的声音:“梅溪啊,你在哪里?可别忘了过来,姐姐正在给你做好吃的呢。”

    听见曲怡敏的声音,虽然仅仅“一日不见”,梅溪莫名的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不知为何有一种想流泪的感觉,答话的声音温柔的不能再温柔:“我在路上,正往家走呢,一会见!”

    绕着校园墙外,向另一侧的教工生活区走去,经过一条很僻静的窄巷。那三个混混一直跟着他,见四下无人快速赶了上来。

    “站住!”一声低喝,却不是那三个混混喊的,而是前面的梅溪突然转过身来喝住三人。

    三个混混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伸手掏家伙,然而动作却僵住了,只听面前的少年冷冷的说道:“三位,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也无冤无仇,不要找我的麻烦,也不要随便给别人找这种麻烦。好端端的有手有脚。去做点什么不好,偏偏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梅溪说话时看着他们,神色没有丝毫地害怕,甚至还有一丝怜悯,就像看着三只乱翻垃圾堆的流浪猫。他的语气一点都不像一个普通的学生,有一种形容不出的威严,那三个混混一时间没敢乱动。

    就算刚才奇异的经历是个恍惚的梦幻,但毕竟是一种经历。梅溪整个人由内而外发生了一种不自觉的变化。北京街头地小无赖,哪见过大唐公侯之子、经历过千军万马厮杀场面,又与各路仙人谈笑自如的“梅振衣”。

    梅溪看着他们开口说话时,三个混混有一种错觉,仿佛连大气都不敢喘,却说不清是因为什么。等梅溪说完话转身离去之后,他们才回过神来,旁边的小混混小声问中间那人道:“大哥。怎么办?”

    中间那位“大哥”狠狠的一拍脑门:“钱已经收了,不就是打折他一条腿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还不动手,我们几个往后还怎么混呐?……管他是谁,做了!”

    “小子。你站住!”三个混混掏出家伙,快步追了过去。

    三人手里拿的是木工斧,一尺五寸长的把,斧头尾部很厚还可以当锤子用。就与电影中斧头帮用的家伙差不多。梅溪在前面走,步子不紧不慢,仿佛根本没听见身后地动静。然而那几个混混还没跑出几步,就觉得眼前一花,空中似有一道细长的金光卷来。

    啪、啪、啪三声微弱的脆响接连发出,梅溪没有使出绝技昏厥鞭,就是以普通的内劲鞭法,鞭梢分别抽中了三人持斧的手腕。斧头落地。紧接着是嗷嗷嗷连声惨叫,三名混混地小臂被打折了,这鞭子好强的劲力!

    “自作孽,不可恕!”梅溪只说了这么一句,人已走远消失在前方路口拐弯处。

    三名混混目瞪口呆,满头冷汗的张着嘴,连惨叫都停住了。到现在他们也不清楚自己的手臂是怎么被打断地,那个人——他还是人吗?

    三名混混被吓坏了。而梅溪也有些惊讶。刚才打猴鞭出手,鞭子还是那根鞭子。鞭法还是那套鞭法,可是施展之际已经纯熟精妙了许多,到了随心而发的地步。是因为梦幻中的经历,还是因为昨夜刚刚突破了五气朝元的境界,梅溪自己都说不清了。

    梅溪是第一次来曲教授家,单元楼上有楼号,很好找,他上了楼还没来得及按响门铃,门自己就开了。曲怡敏系着围裙跳了出来:“吓你一跳吧?我在楼上老远就看见你来了,请你吃饭表示感谢,今天也是你过生日,还拎什么东西?”

    “第一次登门,总不好意思空手吧?可惜兜里钱不多,只能买得起一点水果。”梅溪看着她巧笑倩兮的容颜,很腼腆的答道,而眼神却有些移不开了。

    曲怡敏:“你怎么这么看着我,以前没见过吗?”

    梅溪伸手摸了摸鼻子,掩饰道:“真没见过你穿着围裙的样子。”

    “呵呵呵,她是刚刚把围裙系上的,就是做个样子给你看,假装她有多勤快!……梅溪,快进来换鞋,晚饭都准备地差不多了,在书房和她爷爷聊会就可以开饭了。”有一名六十多岁的妇人笑呵呵的走到门前打招呼,是曲老头的老伴姜奶奶,梅溪认识,但以前见面的次数并不多。

    “讨厌,不带奶奶这么说话的,剩下的活我来干,免得又说我假装勤快。”曲怡敏向奶奶撅嘴道。在家中她不是学校的辅导员,就是个孙女,很有些孩子气。

    曲教授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殷实地书香人家,家中地装修布置非常精致典雅。以前的梅溪是从未见过地,但有了不久前那个穿越的“梦境”,现在倒也无所谓了,然而当他在书房中见到一样东西时,却不由自主的变色愣住了。

    那是一只秘釉青瓷水著,放在一个玻璃门的书柜里,就像浸泡在水中一样表面有一层奇异的波光。这件东西,与穿越幻境中刚“醒”来不久,在桌子上看见的那只水著一模一样。难道那不仅是幻觉,冥冥中真的发生过什么吗?怎么会在曲教授家见到这件东西。

    曲教授注意到他的反应,笑呵呵的打开玻璃门道:“一进门你就看见这个了?这可是父亲传下来地东西。据说当年药王爷用它喝过水呢,但他也不知真假。……有了上次那个假丹鼎的经验,前两天我请了一个鉴定专家看了看,专家说这是一件近代的赝品,虽然有些年头了。”

    “那位专家是不是还告诉你,想拿回去研究研究,搞清楚是怎么仿造的,是不是?”梅溪问道。

    曲教授好奇的说:“是的。但我没让他拿走,不管是不是古董,总是父亲给我的物件,也是个象征。……咦,你怎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梅溪叹了一口气:“那人看你是个外行,一时见财起意有了邪念,若是一般地古董就算了,这只水著实在太珍贵了。堪称国宝级!……他如果拿去调了包,找高手专门做一件高仿还你,以你的眼力恐怕看不出来,那就真的成了赝品了。”

    曲教授怔住了,过了好半天才问道:“真像你说的那样吗?那位专家可是我一位学生的家长。他会打这个主意吗,你不会搞错了吧?”

    梅溪:“那人也许本没有这种打算,但发现这个东西实在太珍贵,而你又好糊弄。才有了一念之差。过去玩古董的江湖人,也干过不少这种事。”

    曲教授一皱眉:“听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一再问我有没有找别的专家鉴定过,我告诉他没有,他才鉴定这是一件赝品,还说要借去好好研究。……唉,没想到啊,真是人心难测。”他发出一声长叹。声音中充满了感慨。

    梅溪劝道:“祖传的东西是真地,曲教授应该高兴才是,不用叹气,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算是您学生的家长,也未必就是品行纯良的人,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足以让许多人犯错误。”

    曲教授:“你是说这水著很值钱。你能肯定它真的是古董吗?”

    “我也说不清它值多少钱。明清两代的青花、粉彩精品,最近曾拍卖出上千万地天价。但你这件东西收藏界是无法估价的,因为根本就没在拍卖市场中见过类似的,不好比较。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这是唐代地秘色釉青瓷,在行家眼里非常难以仿制,就算是高手做的赝品,也不可能有那种历史的沧桑感,摸一摸它,能感觉到那种气息。”

    说话时梅溪伸出手,指尖轻轻的在水著表面抚过,已回到了“现实”,可此刻的感觉却似又一次穿越千年。

    曲正波看着他,眼神起了不自觉的变化,不知在想什么,人也愣在了那里。梅溪注意到老头的反常,转身问他:“曲教授,你怎么了?”

    曲教授:“梅溪,认识你这么久了,以前却没有意识到,你可真不是一般人啊。假如在古时候,我简直要以为你是一位微服出行的小王侯。”

    他们正在谈论地东西,是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连曲教授这种人,听说祖上传下的宝贝如此珍贵,都不由自主嗓子发干连手心都出汗了。而梅溪从头到尾都很从容平静,语气没有一丝特别的变化,伸手去抚摸那只水著时,指尖很稳不带一丝颤动,就像在摸一把普通的茶壶。

    看他方才的谈吐,哪里像一个穷山村出来的大二学生?虽然衣着普通已发旧,但风度雍容,让人不由自主眼前一亮。

    梅溪也意识到了,他缩回手解释了一句:“可能是因为我从小见过的古董比较多吧,真地假地都不少。”

    曲教授关上柜门,小声说了一句:“梅溪,如果你说的是真地,那我求你一件事,不要告诉我老伴,会把她吓着的,暂时也不要告诉怡敏。”

    “不要告诉我什么?你们一老一小鬼鬼祟祟说什么呢,是不是在背后议论我?”曲怡敏恰巧在此时走进书房,听见了爷爷最后半句话。

    曲正波干笑两声道:“我正在跟梅溪说,那只假丹鼎没法当作传家宝了,幸亏祖上还留下了一件东西,将来就给你做嫁妆吧。”

    “爷爷是说那个老茶壶吧?切,我可不敢要。那是你的宝贝,我连碰都不敢碰一下!……晚饭都摆好了,快去厨房吧,开饭了!”

    既然是生日晚会,除了不少好菜,曲怡敏还特意为梅溪买了蛋糕,插上二十根蜡烛。开席之前关上灯,点燃蜡烛。曲怡敏道:“梅溪,快许个愿吧!”

    梅溪闭上眼睛双手放在胸前做许愿状,耳边传来了曲怡敏与奶奶拍手唱的生日歌,他的大脑中忽然间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该许什么样的愿望?还没等他想明白,蜡烛烧的差不多了,曲怡敏又叫道:“愿许好了,快吹蜡烛。最好一口气噢!”

    梅溪睁开眼睛,轻轻一口气就把蜡烛都吹灭了,桌上其他人都笑了,举起酒杯祝他生日快乐。这顿晚饭温馨而快乐,似乎这就是一种“家”的感觉吧?——梅溪在心中这么问自己。却又不敢肯定。

    曲怡敏有自己地单身宿舍,那里离上课的地方近,平常并不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晚饭后天已经完全黑了,曲怡敏喝了几大杯红酒。脸蛋红扑扑的有些发烫。梅溪告辞时她也要走,姜奶奶劝孙女道:“你今天喝了不少酒,明天又是周末,就在这里住吧。”

    曲怡敏:“明天上午还有个实验,教案都在宿舍里,我还是回去吧。梅溪,你送我。”

    曲怡敏与梅溪来到楼下,她朝天伸了个懒腰道:“今天晚上真高兴。吃得有点多了,陪我散散步好不好?”

    梅溪点点头,陪着她一起在路灯下并肩漫步,走着走着,一种难以言述的感觉在他心中萌动。在那个穿越的“幻境”中,梅溪意识到他已在不知不觉中对曲怡敏动情了,当他回到现实之后,又觉得这份情意是那么的尴尬。无法开口。

    他想说些什么。嘴张了半天却只说了一句:“姐姐,谢谢你们了!”

    曲怡敏大大方方的道:“谢什么。应该是我们一家人谢你!要不是你,爷爷就会买个假丹鼎当宝贝,连养老钱都要让人骗走了。”

    梅溪笑了笑:“那东西不是宝贝,你们家另有宝贝,但不论什么宝贝都比不上人宝贝。”

    曲怡敏扑哧笑出了声:“你是在说我吗?我可不就是爷爷奶奶的宝贝!”说着话很自然地挽起了梅溪的一只手臂,另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胸脯。

    隔着针织罩衫,梅溪的手臂能感觉到她胸前柔软的弹性,彼此离的很近,夜风中有她温馨的、充满诱惑的气息。他地身体紧了紧,却没有把手抽出来,两人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着,一边说着闲话,直到梅溪觉得太晚了,这才主动将曲怡敏送回宿舍。

    在宿舍楼下,曲怡敏站在那里又问了一句:“晚饭吃得好吗?”

    这时候问这句话,就是没话找话,看来曲怡敏也不愿立刻上楼,还想和梅溪多呆一会儿。梅溪柔声答道:“太好了,除了在梦里,我还没吃过这么开心的一顿饭!”

    曲怡敏:“梦里?这又不是在做梦!……梅溪,我发现你今天有变化,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怎么回事啊?”

    梅溪:“有吗?也许是因为姐姐喝酒了吧。”

    曲怡敏:“当然有了,我发现你总是偷偷看我,我怎么了,脸上长东西了吗?”借着酒劲,她以撒娇似的语气对梅溪说话。

    梅溪也借着酒劲说道:“当然是因为姐姐太漂亮了,我忍不住就想多看两眼。”

    曲怡敏一瞪大眼睛:“难道以前我很丑吗?我可是早就发现了,你并不怎么注意看我,就是今天有点奇怪。”

    梅溪赶紧摇头:“不是那么回事,姐姐一直都很漂亮,不仅是漂亮,是很美,越看越美。我以前是不敢逼视,今天是壮着胆子,还怕你生气呢!”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你,你也学会说这些话了!……不早了,快回宿舍休息吧,明天见!”曲怡敏伸出手指在梅溪胸口戳了一下,脸突然变得更红了,呼吸也有些乱,缩回手微微低下了头。

    “梅溪,今天你值日,怎么没打开水呀?害得我们上自习回来连方便面都没法泡,还是到隔壁借地水!”回到宿舍,同学们已经准备休息,对面床的宿舍老大抱怨道。

    “唉呀,实在对不起,今天遇到不少事,我给忘了!这样吧,明天我继续值日,给补回来吧。”梅溪赶紧道歉,下课后他遇见的事情实在太多,他太忙了,都忙到唐朝去了。

    熄灯之后,梅溪躺在床上失眠了,思绪起伏。今天下午在大街上恍然间有了一段奇异的梦幻,然后在曲教授家见到了那只青瓷水著。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一定不是一个简单地幻觉,或者说那个“梦”并没有白做。

    有一点梅溪心里很清楚,他已经和上午的自己不一样了,虽然看上去毫无区别,却发生了很多察觉不出的改变。有意思的是,类似的感觉他曾经有过,就是在梦幻中穿越唐朝,刚刚醒来的时刻。

    他是一名二十一世纪的大学生,自幼练武,得到五石散的帮助突破了五气朝元地境界,却莫名穿越大唐成了梅振衣。患病十二年醒来,身体炉鼎虚弱至极,那时的他有五气朝元的心境与感悟,却失去了全身的功力,重新开始修炼,一年时间内再次印证五气朝元境界。

    若幻境中所学是真,自己能不能在今后再一次印证易筋洗髓呢?这有些不可思议,但梅溪也听过高人梦中悟道的传说。就是在这么胡思乱想间,倦意袭来,梅溪沉沉睡去。

    第二天起床继续值日,梅溪打扫完寝室最后一个离开,等他拿着书来到教学楼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走错了教室。不对呀,课程表上明明写着今天他们专业在这里上大课,怎么这间阶梯教室里坐的都是外系的学生,都拿着同样地课本不像是上自习地。

    课程表没有错,梅溪站在教室门外注意到走廊上挂的电子钟,惊骇之下连课本都掉到了地上,只见电子钟上显示地数字是——2008年11月14日,07时45分。

    这是“昨天”的时间!梅溪这才回想起今天起床后不经意间看见的一切景象,竟然和“昨天”一模一样,包括他走出宿舍楼时,一只被人踢飞的足球从面前滚了过去,“昨天”就发生过同样的一幕。他一直在想心事,竟然没有注意到,等察觉走错了教室,看见电子钟才反应过来。

    这一瞬间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其实自己并没有“回来”,眼前的一切是一种奇异的灵台妄境,它与幻觉不同,给人的感觉真实而清晰,与亲身所历一般无二!

    他曾看过一部电影叫《永远是明天》,其中的主人公每天醒来,经历的都是同样的一天,梅溪此刻遇到的情况很相似,说“永远是明天”并不恰当,“始终是今天”才对。

    过去没有离去,未来没有到来,他被自己的妄心所见困住了,仍停留在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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