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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临行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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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族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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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拱这下子当真是要回家喽。

    其实,按道理來说,高拱回家,对于如今朝中的人來说,只要不是高拱同党的,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然而事实上,如今高拱已经确定要被逐出京城了,可是能够大笑三声來抒发快乐之情的,实际上也就只有冯宝一个人而已,其他的人,不论是那些并不怎么理睬高拱的中立派,还是与高拱有间隙,甚至于在高拱手上吃了不少亏的人,其实都不是特别高兴。

    或许,高拱如今的这番际遇,似乎是让他们看到了将來的自己一般。

    其实换个角度來想想,倘若是这些人当中的其中一个坐上了高拱的位置,又会是怎么样,大明朝的内阁首辅并不好做,而坐上那个位置的人,又有几个是不被人所嫉恨的,又有几个是不会耍手段整治别人的。

    高拱如今之所以会墙倒众人推,原因就在于高拱的行事太过偏激了,可是实际上,从出发点上來说,高拱跟其他的人并沒有什么区别,甚至可以说,高拱这么着明摆着想让谁走就让谁走的态度,虽然太过嚣张了,但是高拱所攻击别人的一切动作全都摆在明面上,从來不遮遮掩掩,换言之,高拱要你死,也要你死个明明白白的。

    但是当年徐阶掌权之时,玩的可不是这么一套,高拱的这些东西,在徐阶那个时代來说,全都是小儿科了,徐阶做事沉稳,为官也是非常的能忍,当年徐阶之所以能将严嵩拉下马,最关键的就在乎于这个“忍”字。

    但是徐阶的忍,在之后却是发展成了阴谋,若是被徐阶盯上了,他开始阴你的时候,你根本就不可能察觉到,甚至可能到了最后,你已经丢官了,恐怕你还未必能知道是徐阶害的你,徐阶会笑眯眯地和你说话,表示一番惋惜,而你根本就不知道原因。

    只不过到了后來,徐阶的行事也开始渐渐变得霸道起來了,他的那一套东西早就被众人所熟悉了,虽然大臣们仍然不知道徐阶耍了什么手段,不过只要一看到徐阶对自己笑眯眯的时候,那就绝对应该要警惕了。

    总之一点,如今高拱被逐回家,这无论是对于朝廷还是对于大明來说,都可以说是一件好事,当然,这只是对事不对人的。

    因为朱翊钧所说的是即日离京,因此卸下了官职的高拱也不得在京城中多做停留,不过因为他是被逐出的,而不是致仕回乡,这回去路上的待遇也自然是不同。

    当初,徐阶致仕回乡,朝中还有车马护卫陪衬着,可是如今,高拱的情况可就惨得多了。

    后世的记载,说高拱离京之时是“柴车即路”,不过实际上并非如此,不管怎么说,高拱好歹都是曾经身为内阁首辅的大学士,虽然被逐出京城的人待遇差得多,也不会有什么护卫陪同,不过一辆马车什么的自然是要的,只不过这种状况相比起其他人來说,说高拱是“柴车即路”也是并不为过了。

    虽然是被逐,但是今天依然是有很多人前來向高拱道别。

    郭朴是一个,虽然他昨天在大殿之上也是当场向李太后表明了自己致仕的打算,而且李太后也是同意了的,只是他这属于正常的退休,工作自然是要交接的,所以他不可能跟有皇命在身的高拱在今日一同离开。

    不过郭朴并沒有什么伤感的,一來、他与高拱本就是同乡,如今二人虽然一个被逐,一个致仕,但是相同的是二人都已经沒事了,将來等到郭朴回去之后,二人还是可以相见叙旧。

    二來、说真的,郭朴觉得,两人如今如此下场,也不错,以郭朴这几十年的为官做人,本來他可以不必随着高拱一起,在高拱离开之后,他可以继续留在京中为官,但是郭朴不希望那样,他同时也是个重情义的人,虽然高拱这两年來说,做了很多不正当、不光明的事情,但是谁叫当初他们二人是意趣相投呢,既然站在了一起,那就要共同进退。

    而且,在郭朴看來,这么着摆脱了一身的事情也是相当不错的,这个朝廷是在太过能够让人改变了,看看高拱如今的性情和下场就能明白了,而郭朴,深怕自己也会变成那样。

    其他人來的都比较杂,什么官职的人都有,不过大都是与高拱的关系并不怎么好的人,反倒是那些曾经依附于高拱的门人,如今是一个都沒有來,如今高拱毕竟倒台了,这些本就只是为了追求一时之利的人,自然是不会再來依附高拱这颗已经倒下的大树了,从此可见人情冷暖,而且,估计就算这些人如今想來,也來不了了,高拱倒台了,这些帮着高拱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此刻正在担心着会不会有人來惩治他们,首先的,冯宝就不会轻易放过他们,如今已经为自己将來的命运担忧不堪的他们,怎么可能还來这里为高拱送行呢。

    而还有的,就是张居正和张凡这师徒二人了。

    但是高拱对于张居正和张凡这师徒二人是完全不同的。

    按道理來说,昨天在朝廷上,张居正沒有说过话,也沒有站出來弹劾高拱任何事情,在朱翊钧宣了高拱的“死刑”之后,反而还是张居正上前将已经站不起來的高拱扶了起來。

    而张凡,昨天在大殿上是第一个站出來对高拱开炮的人,而且所弹劾高拱的事情都是大事,都是足以让高拱回家的大事,还有,就是因为张凡昨天的那个开头,才会让本來还在犹豫要不要说话的那些人奋勇起來,纷纷站出去弹劾高拱。

    所以,按着这个來说,如今的高拱应该将笑脸留给张居正,然后对张凡恶言相向才对,但是事实上,高拱对于二人的态度是完全翻转过來的。

    今日來此送行,张居正本來是想要上去和高拱说上两句话的,可是沒想到,他一站到高拱面前,高拱就立刻是用一副不屑到了极点的眼神看着他,冷哼一声,随即也不等张居正开口说话,就转过身去了。

    高拱这么做,让张居正非常的尴尬,但是张居正却是犹如自认理亏一般,乖乖地退到一边,不再说话了。

    随后,张凡站到了高拱的面前。

    面对着张凡,高拱不但沒有说什么恶语,也沒有冷哼一声转身不理他,反而是有些无言以对了。

    虽然高拱面对着张凡,眼神有些乱飘,但是张凡却是在看着高拱,只不过一夜之间,高拱给人的感觉似乎老了十岁,昨天之前的高拱,虽然已经是年近六旬了,但是却神采奕奕,无论是他要将人整治下去,还是施展什么才华之后,完全都是一副人到中年的模样。

    然而如今的高拱,看上去整个就如一七旬老儿无异,除了腰背还未曾弯下之外,完全就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

    “高大人,怎么如此沒精神,”张凡开口说道,“鄙人如今就在此处,”说完,张凡好整以暇地站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你……”高拱看了看张凡,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终却沒有开口。

    看高拱如此,张凡有些疑惑了:“怎么,高大人难道不骂我一顿,”

    “大人两个字,老夫可是不敢当,”高拱虽然还是一副不饶人的模样,但是对张凡的这番话语之间,语气却是变成了平稳,“骂你,骂你什么,骂你救了老夫一命,”

    “高大人这是什么话,”张凡还是如此称呼高拱,“张凡心中明白高大人也是不待见我,何况昨天,还是张凡开头弹劾大人的,又何來救了大人一命的说法,”

    “哼,”高拱不屑地看了看张凡,说道,“老夫如今虽然被逐出京城,但是老夫在京城中为官也有几十载的时日了,什么风浪,什么手段沒有见过,你那点小心思,也只能骗骗你老是那种心地不纯的人,想要骗老夫,你來嫩点,”

    “呵呵,”听了高拱的这番话,张凡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了出來。

    “不过,老夫也是直到刚才,看到你和张居正那厮一同來了,也才想明白,”高拱继续说道,承认自己才想到不久,这可不像是高拱以前的作风,“被逐出京城,老实说老夫也是失落的很,不过昨天晚上老夫就想明白了,这是必然之局,冯宝那厮如今对两宫太后还有着大用,反倒是我这个猖狂的老头子,恐怕在很多人眼中变得碍眼了,老夫心里面明白,这是老夫自作自受,早晚会如此的,怨不得别人。

    “可是说道你,老实说,直到刚才,我还以为昨天你会第一个站出來弹劾老夫,实际上是为了让张居正那厮少招惹点麻烦,毕竟你是锦衣卫的都指挥使,参人弹劾就是你要干的,但是方才,老夫看到你和张居正那厮一同之时,脑子里突然想到了,你昨天那么做,想來保张居正那厮是假,想要救老夫倒是真,”

    “不知高大人从何处得來这么一番荒谬至极的道理,张凡倒是要洗耳恭听了,”张凡见高拱拆穿了自己昨天耍的把戏,也并不显出尴尬,反而是一副好奇受教的模样。

    “在老夫说之前,老夫要问问你,”高拱说道,“你事前就知道昨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对此,张凡并沒有否定,点了点头。

    “我再问你,”高拱继续问道,“原本,老夫应该犯什么过错,”

    高拱这么一问,张凡就有些不太好回答了,毕竟冯宝前日向李太后和朱翊钧所弹劾冯宝的事情太过劲爆了。

    见张凡一副难堪的模样,高拱心知不会好,不过他还是说道:“不必如此,不管怎么说,老夫如今都已经如此了,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老夫不希望以后再听到假话了,”高拱的这番话说出來非常的平静,但是那句“不希望以后再听到假话”却是包含了太多太多。

    见高拱如此说了,张凡也不再犹豫,看了看四周,对高拱小声地说道:“据冯宝所言,高大人您是对新皇不满,意欲废除新皇,拥立河南周王,而高大人您也将得个国公爷的爵,”

    听到张凡的话,高拱并不觉得吃惊,却是连连冷笑起來:“冯宝那个阉货,当真是太看得起老夫了,”

    “只是昨日,诏书下來,却是换成了翻旧账,”张凡说到这里,想了想,继续说道,“恐怕就是太后也觉得把那种事情安到高大人头上,实在是太过虚假了,”

    “但是,冯宝那阉货始终是想置老夫于死地,”高拱说道,“只是他万万沒有想到会杀出你这么个程咬金出來,不,恐怕他都不会觉得,昨天是你救了我,”

    “张凡还是不明白,高大人为何如此肯定是张凡救了您,”张凡却还是不肯承认。

    “你……”高拱看了看张凡,说道,“昨天,诏书上所说的那些事情,无非就是说老夫贪赃枉法、任人唯亲之类的事情,最大就是那句对陛下不善的话了,所以昨天,大殿之上的人想要弹劾老夫,也只能跟着诏书走,断然不会说到外面去的。

    “而你第一个站出來说话,且头两件事情,几乎就是老夫这两年所做过最为下作的事情了,你把这些一说,让其他站出來的人说什么,被老夫弄下去的人,老夫所用的手段虽然不光彩,可是朝中都已经认了,而以前老夫所做的事情,大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到最后,不论是太后,特别是年幼的陛下,都会觉得,老夫除了你所说的那几件事情之外,所作所为也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不论太后与冯宝那阉货如何商量,最后开口的必然是陛下,但你当年是太子太傅,如今又是太傅,陛下的心思你最是清楚不过了,恐怕这些,你也早就已经算好了吧,”

    “高大人果然英明,”被高拱完全识破了自己的打算,张凡并沒有表现出尴尬,而是转而夸赞起高拱來,“沒想到这都能被高大人给看破了,”

    “哼,小儿心思,老夫岂能不知,”高拱颇为得意地说道,“跟老夫玩心眼,你还差得很呢,”

    “不过……”随即,高拱又露出了一副担心的模样,看了看在远处正和他人交谈的张居正,开口说道,“你就不怕张居正那厮看出來了,”

    “若是平日里,张凡自然是担心,”张凡微笑着说道,“但是对如今的老师,张凡是一点都不担心,如今高大人离开,内阁首辅的位置空了出來,想來是由老师接任,到时候必然又是一大堆的事情要做,恐怕等到老师他闲下來,这件事情早就忘记了。

    “而冯宝那边也不必担心,如今他恐怕正在忙着对付高大人门下的那些人呢,”

    “那些人只不过是利字当头的趋炎附势之辈,用得着就用,有什么下场老夫也不担心,这朝中除了一个人,其余的人老夫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说到这里,高拱转头看了看一旁的郭朴,“不过如今,也沒什么好让老夫担心的了,”

    “不过话又说回來了,”高拱再次将头转向张凡,“你为何要救老夫,”

    “这……原因还是在老师身上,”张凡提到了张居正,“虽然如今,老师看起來还是如以前一样,但是我觉得如今的老师变了很多,或许是我瞎担心吧,不过反正高大人于我之间的间隙也不大,”

    “你……”听了张凡的话,高拱瞪着眼睛看了张凡良久,这才点了点头,缓缓而又小声地对张凡说道,“先皇果然是沒有看错人,你所想的一点也不错,你那个老师,的确是有才华,也是一心为国为民,不过,老夫虽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是老夫看得出來,将來张居正就算是有了什么成就,或者是当真为朝廷,为天下做出了什么大事,也觉得不是用什么好手段,”

    “这……这不会吧,”对于高拱的这番话,张凡有些不敢认同了。

    “会不会,如今看不出來,”高拱却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说道,“不过将來,你觉得能发现,老夫如今的这番话是对的,”

    面对高拱的话,张凡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只能怔怔地站着。

    “还有,你打算就这么一直更冯宝那阉货这么着下去,”高拱继续说道,“老夫在宫中也有人,也知道宫中所发生的事情。

    “如今高拱那阉货还能得意,毕竟有先皇遗诏,更重要的是如今有太后在他背后给他撑腰,但是你看着,最多十年的时间,毕竟陛下总有亲政的那一天,等到那一天,就是冯宝要倒大霉的时候了,”

    “高大人的意思是……”张凡已经有些知道高拱想要说什么了。

    “你和陛下的关系不错,”高拱说道,“不过不要陷得太深了,等到了时候,当断则断,千万不要犹豫,不然,可就不是老夫如今这般下场了,”

    说完了这番话,时间也到了,高拱也不和张凡客气,转身就向那辆寒酸到了极点的马车走去。

    留下张凡一个人,站在原地沉思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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