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1章土地
是夜。
月明星稀，乌鸦空啼。
“又是一世沧桑……”
方夕抬首，望着天际一轮皎洁的月色，知晓已经换了人间。
此处再非地仙界的七日九月之地，而是那一方中千世界……下辖的一处小界！
他一身道袍，手中持着半方灰黑色的砚台，准备一有不对便立即回归。
‘毕竟是下界……说不定会有界面之力压制，甚至逼迫飞升？’
但此时，方夕却感觉不到多少界面压力。
只听得山涧清泉缓缓流淌，声音若珠落玉盘。
偶尔一两声虫鸣鸟叫，带着山野间的意趣。
“五行法术……”
方夕当时，才刚刚学会说话，继而开始认字呢……
“好在返虚之后，便不是引动天地灵力，而是天地元气！”
举才之后，就是‘进士’，在京城三年一考，中者称‘进士’，为‘进道之士’！
此一步踏出，便是真正入了道籍，可以外放为官，或者在道廷任职，将来飞黄腾达，前程不可限量。
“等等，此事不急，先吃了粥吧……”
甘玉背着一捆柴禾，推开自家的篱笆。
甘玉之母絮絮叨叨地叮嘱，气度不像普通农妇。
方夕念头一动，一片乌云蔽月，大风刮来，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小雨。
毕竟《道经》三十六卷，乃是此世唯一进身之阶！
殊不知……
他见到这一幕，眼睛就是一红，知晓老母亲只喝了一点粥汤，将干货都留给自己。
“甘玉，拜见方先生……”
方夕一步踏出，宛若缩地成寸一般，跟在那头小精怪身后。
想要过童子试，何其艰难？
“《道经》三十六卷，本家只有六卷……”
此老人只有巴掌大小，施展了一道法术，将几粒饱沾灵气的种子与果实搜集起来，便光影一闪地消失不见。
一朵朵不知名的花卉盛开，颇有几分争奇斗艳的味道。
片刻之后。
“这是什么……精怪？”
“对于返虚以下修士而言，此界不太友好。”
到了结丹、元婴阶段，会稍好一些，毕竟修仙者经过灵气千锤百炼的体魄不是虚的。
普通贫民子弟想要读书进取，首先便要面对这天堑难关。
而在庙宇之前，则有一座泥土香炉，已经破损小半，旁边摆了几只供碟。
但剩下那三十卷，却是各家秘传，不到县城之中的私塾或者大户人家去借读，那是万万不可能凑齐的。
修仙者到了高阶稍微展露一番手段，都宛若神迹！
忽然，方夕似乎感应到什么，单手掐诀。
首先便是县试，考中者称‘童生’，也有叫做‘道童’的，算是半入道籍，有了半个官身，在乡野之间无人敢欺负。
没有多久，一座山村便浮现在方夕眼中。
虽然此本道经早已陈旧，但历代主人都是爱书之人，保存得颇为完整。
甘家祖上有德，曾经出过一任县丞，只是后来卷入大案，被剥夺道籍，但颇有几本道经传家。
对于操纵天地元气的返虚修士而言自然不算什么，毕竟，他已经返虚后期了……
“母亲……”
奈何一本《道经》洋洋洒洒，共有三十六卷，每一卷都微言大义，纵然有读书人皓首穷经，都未必能完全吃透。
这庙宇四四方方，只是修建得十分袖珍，还没有狗舍大。
……
明明只是四十岁不到的妇人，却已经驼背，鬓角也见霜白，衣服上满是补丁。
从始至终，他都并未发现，方夕就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盯着他。
甘玉走进屋里，就见木桌之上的陶碗里还有半碗粥，里面混杂着一些木薯根茎，凝结成块状。
据说这位先生前来之时，带着整整一箱子书，一看便是学富五车之辈。
甘玉之母坐在台阶之前，想要借助白日之光缝补衣服。
“如今这时节，哪里有什么野果？我儿下地干活之余还要读书备考，将来考中道童，便是半个官身，老身便可享福了……”
此时，一名青衫中年，就在桃树之下看书。
此时正满脸惊疑不定地打量四周：“灵雨？这是哪位龙王路过……唉，此等大神，不是老夫区区一个不入流的福德土地能够瞻仰……”
奈何身子太单薄在考场中暴疾而死，这一支因此败落。
“不是不能用，但好像得做一些修改……”
青云之路上，竞争者自然越少越好。
甘玉擦了擦眼泪，没有吃粥，只是干着活。
道廷治人，以《道经》取试。
“我已经吃过了。”
……
虽然修仙界并无什么鬼神地祇之说，但他第一世可是听过不少此类传说的。
“天生精通土遁之术的精怪……不对，这不是法力波动……而是另外一种力量体系么？”
不过此时，却是重重道：“是，孩儿这就去……”
在山村之外，还有一条玉带般的河流，缓缓绕着村子流淌而过。
干完活之后，又来到里屋，从粗布包裹中取出一本道经，细细翻阅。
一边读书，甘玉的思绪一边宛若雨点般砸落心湖。
其实，他家只有一卷《道经》，靠着在村子里互相借阅誊抄，勉强能凑出六卷。
没有多久，便来到一户人家。
那头小精怪来到村头，钻入一座低矮的庙宇之中。
但对化神修士而言，更是大坑！
“此界天地灵力，似乎难以引动……”
连忙道：“孩儿不饿，在路上已经摘了几个果子吃了……”
白甘村。
对方的土遁之术虽然犹若天赋本能一般，却怎么可能逃脱他的视线？
他单手掐诀，手掌之上一道火光顽强地亮了几下，却最终熄灭。
在地仙界下辖的三千小世界之中，五行法术乃是各界通用没有丝毫阻碍，并且都可以在地仙界找到源头，可谓殊途同归。
方夕神识放出，感受着此一方世界的不同。
方先生乃是一位教书匠，天性喜好读书，屡试不中，后来被白家请来当西席，专门教导几个孩子读书。
就见茅屋之下，老母露出笑容：“玉儿回来了，粥已经盛好了……”
一层黑色雾气闪过，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方夕当然听不懂对方话语，但已经牢牢记住。
此时夜色深沉，百来户人家之中，除了鸡鸣犬吠之声外，简直是一片寂静。
中了道童之后，便可以去考州试，州试再中，便是‘举才’，意为替‘道廷’举才。
方夕望着这一幕，不由怔住：“原来不是土遁小精怪，而是……土地公？”
这一户位于村子角落，显得十分清幽而寂静，庭院之中围了一圈篱笆，却没有养鸡，而是种了一株桃树。
其白须飘飘、手持桃木杖、打扮得如同一个富家员外，额头宛若寿桃。
甘玉暗自盘算：“虽然童子试最为简单，但也必须熟练背诵《道经》方有可能通过……”
甘玉叹了口气，走出屋子，却见老母亲已经将一只篮子塞了过来，里面是满满一篮子鸡蛋：“我儿……村里新搬来了一位‘方先生’，似乎是个读书之人，有一箱子的书呢，你可去拜访一二……”
但这一处小界虽然看似与那些小界十分相似，方夕却能肯定，若是让炼气、筑基的修士前来，搞不好会失去大部分法力，变成一无所有的‘凡人’。
甘玉提着盖了靛蓝粗布的竹篮，沿着村子里的青石板道路而行。
只要再去学了本土语言，就可以清楚知晓这头小精怪在说什么。
“娘亲可吃过了？”
甘玉将柴火放下，用葫芦瓢舀起一瓢水，咕噜噜灌了下去，想要压住心中的饥火。
这些雨水之中，似乎还夹杂着难以描述的生机。
甘玉行了一礼，心中想起这位方先生的传闻。
在他所位于的一片黄土之上，无数野草疯狂生长，转眼间就变得等腰高。
甘玉没想到老母亲一直在惦记这个，心中十分感动，更觉得手中篮子几乎有千斤之重。
地面之上土黄光辉一闪，有一道小小的人影土遁而出。
此地村民大多姓白、甘，村中鸡犬相闻，一片屋宇绵延。
奈何水喝得太多，走起路来肚子里有些晃荡，十分不好受。
方夕嘴角，露出一个感兴趣的笑容。
虽然村中好几户都姓白，但能请得起教书先生的，自然唯有最大的那家白姓地主。
如今甘母念念不忘，便是甘玉能继承先父遗志，考中道童！
这一篮子鸡蛋，可是这个家中小半家资了。
甘玉所在这一支，曾经也供养出过一位读书人，差点考中举才！
“原来是阿玉啊……”
呼风唤雨！
“这么看起来，之前那不是法力波动，而是……神力么？东土的神明？也不知道是否有西方神系之类，真是有趣……”
方夕放下手中书籍，微微一笑：“来都来了，何必如此客气？”
初来贵地，他并不想搞得血雨腥风，索性外出搜集一番本土书籍之后，便来到当初那土地公所在的小村子，随意找了个借口居住下来。
白家老太爷只是在路边见了他一面，被他施展了个迷魂小术，立即就惊为天人，聘请他为西席，还费心张罗住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