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查尔斯·道及其理论
在过去关于道氏平均股价指数理论以及萧条和繁荣的周期性变化的讨论中，许多读者在来信中表示，他们认为这个理论在本质上是一种在华尔街捞钱的可靠捷径。在此我们可以马上做出答复，它与所有“加倍下注法”或打击银行的做法都完全不一样。要更好地理解这个理论，明智的做法是提出一些问题，而这其中至少有一个问题是值得我们更全面地予以回答的。
“查尔斯·道是谁？在哪里可以读到他的理论？”查尔斯·道是纽约道·琼斯金融机构的创始人、《华尔街日报》的创办人和首席编辑，他于1902年12月去世，享年52岁。他是一位经验丰富的新闻记者，早年曾得到斯普林菲尔德《共和党人》杰出的编辑萨缪尔·鲍尔斯的指导。查尔斯·道是新英格兰人，聪明、自制而且非常保守，对自己的行业了如指掌。无论公众对讨论的热情多么高涨，他都能以法官般的冷静来思考所有事情。我从未见过他发怒，不仅如此，我甚至从未见他激动过。当时在金融领域几乎无法找到几位胜任的报业人士，能够深入金融业的人就更少见了，而查尔斯·道凭借极度诚实的品质和良好的职业素养赢得了每一位华尔街人士的信任。
查尔斯·道曾经在股票交易所大厅里工作过一段时间，这是他的一大优势。这段经历的发生有些偶然。已故的爱尔兰人罗伯特·古德鲍蒂是华尔街的骄傲，他是一名贵格会教徒，当时从都柏林来到美国，由于纽约股票交易所要求每一位会员都应当是美国公民，查尔斯·道成了他的合伙人。在为加入美国国籍而必须等待的时间里，查尔斯·道暂代股票交易所中的席位并在大厅里执行各种操作。当罗伯特·古德鲍蒂成为美国公民以后，查尔斯·道退出了交易所，重新回到他更热爱的报纸事业上来。
我与查尔斯·道相识，并且曾在他生命的最后几年里和他一起工作，虽然很喜爱他的为人，但是和他的许多朋友一样，我也经常对他的过分保守感到不满。这一点在他为《华尔街日报》所写的评论员文章中表现得尤其突出，这些文章现在应当得到重视，因为它们是查尔斯·道关于价格运动理论的唯一见于笔端的记载。他先会就某个影响金融业和商业的公众话题写一篇风格强硬、可读性强并且极具说服力的评论文章，然后在最后一段增加一些自我保护的语句。他不会对文章的立论进行修改，而是去除其中的“猛烈攻击”。用拳击的术语来说，他收回了自己的重拳。
查尔斯·道由于性格过于谨慎，没有直接地阐明自己的理论，虽然这个理论非常合理，他的分析也是非常严密和清晰。在1901年和1902年上半年，他写过许多评论文章分析股票投机的方法。他的理论应当从这些文章中加以发掘，因为它只是说明性的，是在不经意间得出的，从未成为他讨论的主要话题。其中最有趣的是，早期的他曾在一篇讨论价格运动的文章中得出了一个立不住脚的结论。这篇题为“运动中的运动”的文章发表在《华尔街日报》1902年1月的“回顾与展望”栏目里，他写道：
“市场中存在三种相互融合的确定的运动，这是毫无疑问的。首先是针对地方性事业和特定时点的买卖平衡而产生的日常波动。次级运动所涵盖的时间从10天到60天不等，平均而言在30～40天。第三种运动是时长在4～6年的大运动。”
请注意一点，查尔斯·道的这段话写于20年前，他无法像今天这样拥有丰富的可以用来分析股票市场运动的记录。他在此处提出的主要运动的期间被以后的经验证明是太长了，而且我经过仔细地检查发现，在查尔斯·道写这番话之前也从未出现过“4～6年”的大运动，很少能超过3年，更多的是少于2年。
但是查尔斯·道的话从来都是有合理依据的，而且他所具有的知识分子的诚实让那些了解他的人相信，他的话至少有值得探讨的依据。他坚定地相信金融危机会在10年左右经过一定的周期（正如金融历史所记录的那样）以后重新出现，前面提到的结论正是以此为基础的。查尔斯·道认为在这个周期中有一个基本的牛市运动和一个基本的熊市运动，因此把10年的周期一分为二。这很像小孩子被问及北极圈内的10个动物时所做的回答：“5只海豹，5只北极熊。”
在第一章中我们曾经谈到过历史上的恐慌岁月以及斯坦利·杰文斯教授的理论，即他认为这些危机与太阳黑子再现有关，并且太阳黑子对天气和农作物都产生了影响，我也曾说过这种分析正如把总统大选与经济飞涨联系起来一样。但是斯坦利·杰文斯教授记录了英国发生商业危机的时间，说句实话，这些记录是相当惊人的，它们分别是1701年、1711年、1712年、173l—1732年、1742年、1752年、1763年、1772—1773年、1783年、1793年、1804—1805年、1815年、1825年、1836年、1847年、1857年、1866年和1873年。
查尔斯·道在1902年7月9日的《华尔街日报》上发表了一篇评论文章，他在文中引用了这些日期并写道：“这非常有力地证明了以十年为周期的理论，而且美国在过去一个世纪中所发生的事也在很大程度上支持了这个理论。”
查尔斯·道对美国连续发生的危机（他本人经历了其中的三次——1873年、1884年和1893年）的评论是出色而且有趣的。就斯坦利·杰文斯教授记录的日期而言，他令人奇怪地在其名单的开头遗漏了一次严重的危机。这次危机发生在1715年，苏格兰人在那一年入侵英格兰试图扶持斯图亚特王朝复辟，从而加剧了这次危机。我的猜测是，太阳黑子的数量在那一年并不足以满足他的理论，出于人之常情，斯坦利·杰文斯教授选择性地遗漏了这次危机。
以下是查尔斯·道对我国的危机的评论：
“美国19世纪的第一次危机发生在1814年，随着英国人在那一年8月24日攻占华盛顿而愈演愈烈。费城和纽约的银行开始停止对外支付，一时间危机尖锐起来。造成这一时期困难局面的原因是1808年的禁运和不交往条款使对外贸易大幅下降，公共开支超过了公共收入，并且建立了大量的州银行以取代古老的美国银行。许多州银行资本短缺，在没有足够担保的情况下发行通货。”
查尔斯·道在预测时的谨慎不是新英格兰式的，而更像是苏格兰式的，他在自己典型的结尾段中继续写道：
“根据历史和过去6年的发展来判断，认为我们在今后几年中至少遇到一次股市动荡是不无道理的。”
的确，这远不是没有道理的，甚至不是一次大胆的猜测。5年以后当纽约的银行纷纷使用票据交易所的票据时，当股市在短短5分钟内经历了一次恐慌时，1907年的股市已经不能用“动荡”来描述了。但是这个预测是在一次基本的上升运动中做出的，这次运动结束于1902年9月，距离查尔斯·道的去世仅仅三个月。
事实很快证明查尔斯·道的观点是错误的，他认为主要运动为期5年，并把10年的周期一分为二，但是1902年9月产生的基本的熊市大约持续了1年；1903年9月出现了基本的牛市，于1904年6月最终形成并在1907年1月达到顶峰——共持续了三年零四个月；而此后出现的包括1907年危机在内的熊市于第二年12月份结束——为期11个月。